在物慾橫流的世界中,
我不會再為失去什麼死物有很強烈的感覺。原來我錯了。
就在一個匆忙的早上,
出門前,錶從掌心中滑出來,跌落地磚,很響亮的一聲。
才拾起來,我竟忍不住流了兩滴淚。
看到針還在走,
不過十二個刻度,九個脫落了。那九個刻度的小鐵片就隨著手的擺動,
在玻璃內的錶面散落,如繁星。
因此,手擺動的幅度不同,
小鐵片組成的圖案也就不同。
剩下十二、四和九的刻度,
我想著是否有特別意義?午飯?下午茶?晚飯?
趕上班,忙了一天,來不及心痛。
友人問到,錶是否有特別意義?
其實也沒有。自己送自己的。
要不是弟弟把我送的錶換了,
我也不會用那餘額再換隻手錶給自己。
如果是問意義,
正因為沒有任何意義,也不為紀念什麼,
那就是最純粹的喜歡、最原始的喜歡。
不知道你有否這樣的經歷,
我想,對每個喜歡購物的女生來說也毫不陌生。有個年紀,開始愛美,
可能也不太準確,愛美應是天生的,是本性。
總之,年輕時,我們愛款式多,貪量,
不理平貴質地,仗賴青春,潮流就好,而且無可厚非,年輕的時候又真的是穿什麼都容易好看。
到老了一點,要求就嚴格一點,
同時是哀涼的發現自己不再是從前那個Carry什麼都好看的自己。
當然,因為累積了一點(或者是大量)經驗,
你開始發現自己有偏食的情況,例如是買來買去都是差不多款式,
又或是打開衣櫃發現一大疊都是同一個色系的衣服,
說得動聽一點,你正慢慢建立了你的個人風格,
其實是走不出那個故步自封的藩籬。
同時,在物去物來的過程中,
你發現有些特別耐看,就是你逛了三次仍想買的,
多年後放身上仍不覺Outdated的一類。
你知道,這些才是不常遇到的瑰寶。
不過,天生購物狂的你早已在遇上瑰寶前犯下過多的罪。
這只手錶就屬於耐看的一類。
不為價錢,不為牌子,因此特別心痛。經典系列,大大錶面,斯文又得,型格又得。非俗不可耐的美。
是我一貫喜歡的可塑性。
多面,多變,想像,一切可能。我覺得,我堅持,可塑性比塵世美更美。
如果,
世上一切皆為時間的產物,有時效限制,
那錶一定是世上最矛盾的物品。
它既為時間的產物,
同時,它亦刻劃了時間,製造了時間,
它在時間大流中見證著時間的流逝。
似水流年,
不過,時間是死的。時間的總體表現必然通過人的存在其中才能確立及延續其價值意義。
我敲打著悼文的同日,
發現錶走慢了一句鐘,似乎不能勉強帶下去。
失去無物。無物失去。
失去,不過,提供了一個讓人反芻回憶的機會。悼手錶。念時間。
偏偏喜歡你。
「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
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 《東邪西毒》Ashes of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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