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25日星期日

換鞋 變臉

阿Bun初為人師,一星期要上三十節課,又要當班主任,下班後還要進修,疲累不堪。這個年代的學生跟她讀書時代的學生原來經已很不一樣,這更加加重她的疲累。這個,她早就知道,不過當落埸作戰才更真切相信。

其實阿Bun並不特別喜歡高跟鞋,她覺得穿高跟鞋浪費了好多精力,一來走路慢,二來通常也慘痛收場,弄得傷痕累累。她有時甚至覺得穿高跟鞋比紮腳更妖魔,因為這是人們在有選擇的情況低下心甘情願地自主地令自己受傷。

據說,高跟鞋的意大利文為Stiletto,原意是指刀刃,跟它的副作用倒算匹配。她知道好些職場上的女強人每天都穿著心愛的名貴高跟鞋咯咯咯的上班去,意味著高人一等。聽說其中有些經長期訓練,她們的腳本身已成了高跟鞋形,因此她們的腳不再感覺到什麼痛楚。如果你走在最繁忙的商業區及地鐵站,你並不難聽到咯咯咯聲此起彼落,兼且源源不絕,猶如無數的機械人的機件發出的哀鳴。

不過,高跟鞋的而且確有其魔力。阿Bun身型比較矮小,如果要有壓埸的氣勢,要鬧人鬧得更兇狠,她無疑是要借助高跟鞋的力量,因此她對高跟鞋又愛又恨。最後,她上班時就穿平底鞋,在教員室工作時就穿拖鞋,然後把一雙雙的高跟鞋放在工作桌下,依據當天所需換上不同的高跟鞋。

一出教員室,她就變了另外一個人一樣,連臉色也跟著高跟鞋變換。不過,當她要上六節課的時候,又或是只在走廊巡查,又或是上洗手間的時候,頂唔順,她還是會穿回平底鞋。

還有另外一個情況,就是她坐得久了,工作累了,她竟忘記了要換高跟鞋才出教員室。意料之外,有一天,她的學生竟然問她為什麼有時早上穿白色高跟鞋,下午穿紅色平底鞋。原來小朋友不只是記得她穿什麼鞋,連換鞋的時間也都記著。

又有一天,似乎會下雨,於是阿Bun穿了白色的crocs密頭膠鞋,除了焗,這鞋也不錯,底軟而彈,讓人感覺年輕有活力。沒想到歷史課的時候,前排的一個很可愛的男同學就問她為什麼今天不穿高跟鞋?這鞋是否crocs?無言。

就這樣,阿Bun隨著不同的鞋,在不同的學生面前變臉。慢慢地,她似乎忘了是換著鞋變著臉,還是變著臉換著鞋。

2011年9月18日星期日

《情迷午夜巴黎》Midnight in Paris

活地阿倫 (Woody Allen) 承2008年《情迷巴塞隆拿》(Vicky Cristina Barcelona)及《總之得就得》(Whatever Works)又一傑作——《情迷午夜巴黎》(Midnight in Paris)。

巴黎總是令人迷戀的,一切都入型入格,文化在那裡是嗅得到的,用不著去看。好一句 No city likes this in the world。羅浮宮、塞納河、聖母院、蒙馬特、西堤島、凡爾賽宮、橘園美術館、亞歷山大三世橋,誰不沉醉?

活地阿倫的電影主角無一例外地擁有一種強烈個人色彩的神經質,既天真又深邃。他們好像散落在不同時空不同情境的活地阿倫,無一不在探索心靈出口。活地阿倫在電影中把人性內藏的俏皮野性黑暗幽秘表露無遺,他的狂想正好給所謂「日常」打垮的我們舒一口自由氣,打破我們心中的閉悶。他的電影總好像是他的自白,又像他苦苦思索、尋找出路的航程。

主角Gil由奧雲韋遜(Owen Wilson)飾演,演技入木三分,七情上臉,由天真、浪漫、驚訝到興奮,把這種天馬行空的狂想演得淋漓盡致。

穿越時空早就不是新點子了,不過遇上大文豪又少之有少。主角Gil是一個荷里活的編劇,但一心想成為作家,正與未婚妻伊娜絲一家遊巴黎。Gil沉醉創作,生性浪漫,迷戀二十年代的巴黎,與未婚妻家人的勢利形成強烈對比。

午夜來臨,鐘聲一響,流動的饗宴就開始了。Gil遇上了Lost Generation的代表作家海明威、畢卡索、作曲家 Cole Porter、費滋傑羅(F. Scott Fitzgerald)[《大亨小傳》(The Great Gatsby)、《夜未央》(Tender is the night)作者]、超現實主義大師達利和曼雷(Man Ray),還有布紐爾(Luis Bunuel)。當時的文藝圈教母斯坦因(Gertrude Stein)還看了Gil創作的小說,給他點評。

最後,他更遇上畢卡索的情婦Adriana,發展出奇妙的感情。Gil 和 Adriana又跌入了又一美好時代(Belle Époque),這樣就好像《潛行空間》(Inception) 的兩層夢一樣。Gil明白這樣的夢中夢如水往低流,不斷沉淪。解救方法只有一個,重新面對現實,恢復真正身份。似乎活地阿倫終於找到出路,也許懷舊只能成片刻情懷。

有時我會想,是否每個年代的人都愛懷舊?懷舊其實就是一種無限後退,對舊物的眷戀,亦是一種與現狀的對比狀態,覺得新不如舊。曾經,我有這樣的想法:如果可以早一點出世就好了,我應該是屬於更早的年代。如果有點寂寞不快,那是因為這個時代有太少我想要的東西、太少令我陶醉的事物、思想和精神。不過,如果時間沒有這樣流逝過,我們又如何見證這麼多前人的偉大。因此,時間是最好、最真實的戰場,它知道什麼值得留下來。

如果人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投進大時代,另一條則是完全抗拒那個社會、那個時代,而「我」會否成不了所謂的「人」,徘徊新與舊、沉吟愛與恨。

2011年9月13日星期二

情約一天 One Day

型男索女 —— 安妮夏菲維與占史杜哲斯。典型的愛情故事,美麗與哀愁充滿了空氣。由同學變朋友,由朋友變戀人。二十年,他按捺不住自己的不羈,但對她從未忘記;她知道他的不羈,對他欲拒還迎。禁欲那種自來自去反而令欲望擴張,默默把對方鎖在心內,一發不可收拾。

各有各忙,令彼此都不能在彼此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漸行漸遠。究竟是人不能兩次踏進相同的河流,還是沒有同一雙腳能踏進河流?人在變,人想要的更在變。他身邊的女人一直又來又去,到他失婚,她身邊又有人。兜兜轉轉,錯過又錯過,方知最愛。可惜,man proposes,god disposes。思念遠方的情人是單向的,通過待在原地那一方顯示出來,而不是離開的那一方,尤如沒有收到回信一樣。Pathos正是對望而不見的情人的強烈渴望。

哪個女人能不流淚?愛情的高尚,向來好像只在淒美,不在完美。

一再走入電影院看這樣的愛情片,並非我們相信。或許,我們只能在光與影間,才能享用海枯石爛肝腸寸斷的愛情,消費魂縈夢牽的浪漫,流離可望而不可即的情感,作短暫不切實際的幻想,回顧一幕幕遙遠的記憶。無意識下選擇銀幕上的影像,跟自己往昔的片斷糾結在一起,重組故事,重溫情感。

一切都好不漂亮。唯一費思量的是為什麼總是這麼多男生陪女生看這樣的電影。這種浪漫太女子氣了,只有少數男人真正懂得。如果是被迫的,苦差也。

2011年9月11日星期日

「講大」與「忠大」 之二:寧取平民真實

世上的一切都在誤解錯讀之中進行。好一個「油」生「老屈」,似生意人多過讀書人大部分都是「講大」人。

Unique Hall所謂的優越感非人家給的,而是自家人灌輸的。本人在七個工作流轉間就清楚不過,就是在七、八十次面試中,很短時間已經知道對方是在什麼學校畢業的人。這大概就是校風所賜的。

本人有幸一直遇到不是太「講大」的「講大」人。根據他們所言,他們的O Camp是十分「洗腦」的,Hall的等級是最高的、比讀書更重要、要承繼它的精神。於是,「講大」生在這種文化中不免講排場,又忙著High Table。這個並不難發現,因為凡在「講大」住過Hall的人都會說成好像「講大」才有Hall一樣的。

似乎歲月靜好,只見於「忠大」校園,除非你在「講大」撇脫的離開主流。當然,我並非一竹篙打一船人,凡事總有例外的,每個人都是獨立的,這裡說的只是用整體做單位。

環境與歷史凡讀過「忠大」的人,無論入學前後,無一不被其清雅的校園環境所吸引,就算是余光中等大師級亦嚮往在「忠大」執教的日子,對「忠大」校園有讚無彈。筆者認為「忠大」人的平實乃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縮影。因此石屎森林多出商人實不為過。

此外,「忠大」人的平實亦來自歷史。幾十年前,香港的中文中學讀畢六年就可升讀「忠大」,再讀四年才畢業。金文泰以及培正就是了。中文中學多對德育要求高,尤其品格培養,且文化氣息濃厚,成就了「忠大」前輩的平實。

六十年代反越戰示威、七十年代的保釣、中文運動,八十年代的平反六四,又豈只屬於「講大」?它們都是一代人、那時候的年青人共有的文化刻記、共歷的時代騷動。

第一何來?「講大」的第一只是歷史上的第一,不是實質的第一。歷史上不知有多少個第一後來變得淹沒無聞。能逃厄運的就只有不斷被人模仿或重複的第一。但「講大」又有誰模仿?每所大學都有其文化、特色。幹嗎要說你家好?怎麼又是你血統純正?你又是貴族了喔?這個是最不好。

「忠大」精神每次看「忠大」校刊都怦然心動,眼見「忠大」人對社會貢獻良多,就是最近接觸的序言書室及公平點就令我印象深刻,以理念為先,深信個人力量可以逐少逐少的改變世界。又像梁文道那種濃厚個人色彩的知識份子,是「忠大」才出得了。如果要輸,就是「忠大」人有種莫名天真,不夠拜金。

「我們認識、理解的教育,是百年樹人、不爭朝夕的事業;是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的工作;是開廣心智、嚮往光明的追求;是民胞物與、承先啟後的抱負;是不隨俗流、擇善固執的志向;是服膺真理、不畏權勢的胸襟」,這就是「忠大」人說的話。什麼地方出的人就說什麼樣的話。

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所講的就是一種人文精神,以「文」來提升人的氣質,而非以「文」挑釁。「忠大」的自然、「忠大」的天空、「忠大」的星宿只屬於「忠大」人,終身都以作為平實的「忠大」人為傲。

還是梁文道說得好:請「黨和國家領導人」來坐校監座位這種大哥派頭,還是讓「講大」獨享好了。正是你登你的山頂道,我游我的馬料水。吾輩山村野夫,靜處南方海隅,手中空無一物,本就配不上這許富貴榮華。

只從梁生與「油」生的文章已高下立見!看,前者的胸懷與低調,後者的露骨挑釁,足以為證!

「油」生此等興風作浪的人,堪稱真小人,可與婦比美、足與孺匹敵!我輩「忠大」人確實鬥唔過!推舉「油」生為「講大」校長理應是「講大」之福!

「講大」與「忠大」 之一

818,本來應是整個社會的事,卻無端牽起兩大的對立,哪怕是專欄作家,還是電台DJ 都在助長這種庸俗爭辯。

「講大」素來自命城中「第一」學府。這裡的「第一」有兩個含義,一是時間上的「第一」,另外就是價值上的「第一」、排名上的「第一」。其實,世間一切,凡自命「第一」的總令人有輕不著地的感覺。因此,我會問什麼是「第一」?要排名,就先要制定條件、準則。條件、準則從何來?還不過是人。其實,每個東西都可以是「第一」,只要制定的準則愈偏狹愈能成為「第一」。因此,「第一」注定是一種沒有量度沒有視野的角力。

大學,作為學習的場所,作為自由的境地,作為文化的匯聚,都不應劃地自限,應面向世界、擁抱世界之餘亦捍衛每個份子的獨立思考及人格。不過,若要說排名,就以BBA為例,在我這個年代讀大學的人都知道三大之中誰是高低。

上星期就無意聽到某「講大」畢業DJ在電台節目中擁戴母校的挑釁話,而招牌式的說話口氣絕少會見於平實的「忠大」生,內容大致上都是說一般人都認為「講大」是「第一」學府、作為「講大」生是較優越等空話。一般人確實是很「一般」的,例如曾經有人問:書院制是否等同更多人可以入學、更容易入學? 「忠大」是否只以中文授課?(此乃真人真事)

2011年9月6日星期二

五點五十分的自白

五點五十分起床,七點半有多回到崗位,直至晚上八點離開……

她開始分不清,是腦袋在生活,還是身體在生活……

工作滿滿的還好,至少沒罅沒隙,洩不了氣。但她清楚知道,只要稍一放鬆下來,那必定是大病一場……

有時,她覺得不投入也許更好,做一個自我的觀察者。她知道,她一投入,多半一發不可收拾。

多次轉換工作,在工作與工作之間,她終於明白辛苦並非在於從事何等工作,而是在於你是個什麼人。她終究相信那還不過是命。

單向度的人?現代的離散者?都市漫遊者?她不知道是什麼,只覺這些代名詞與她的生活很匹配,比羅密歐與茱麗葉更合襯。

她又繼續活著在那水底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