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30日星期六

工餘地圖

這陣子跟友人東奔西跑,由青衣到旺角,由旺角到銅鑼灣,由銅鑼灣到中環,由中環到天后,就是為了參加各式各樣的團體舉辦的研討會。研討會所涉獵的範疇也跟我們的「工餘地圖」一樣南轅北轍,由中國發展、危機社會、新界藍圖、儒家哲學、澳門施政到公平貿易。

書本來是可以自己閉門讀的。可是,你漸漸會發覺「力讀仍愁不盡書」。加上你會發現社會上其實是有很多免費而甚有質素的資源,源源不絕地供給大眾,無謂浪費,研討會絕對是資訊發達的年代下一種速食的好方法。雖說「速食」,其實每回也最少要兩個多小時。

有時看到研討會的座上客,你會有一絲感動,而這種悸動是能夠強化你的行動力。原因是你看到學問不只在腦內、不只在心中、不只在書中、不只在屏幕上、不只在圖書館、不只在學校,而是在社會內、生活中發生著、激盪著,且面對大眾而非學者。它化成言語、變成生活。

你會好奇,日常工作已經夠累人,是什麼令一眾願意付出工餘時間、穿梭鬧市,馴服於似乎較納悶的議題下靜靜聽著、默默想著?又是什麼人願意推動著這些煩瑣的活動?你可以想像當然不會是像那種XX簽名會的熱捧活動。

它到底是怎樣產生的?當然你可以說是某些書局在這時局下別無他法的生存之道,另一面其實也就是書局轉型下產生的恩物。也的而且確可以說成是講者討點知名度的地頭,更可以解釋為炎炎夏日遊手好閒之輩圖冷氣之地坐過夠。不過我想說的是人們不到這裡來,還是可以有很多別的選擇。當然,對於年輕一輩,選擇可能更多。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出席研討會這個行為本身已隱藏了一種動機,一種求知的心態、一種股想要發問的衝動。人們關心起自己身處或周遭的地方所發生的事情,並把之與他人聯繫起來,成為一個集體。而這種好奇或許就是對自己在社會的角色的一種質疑與提問。康德說過人類成熟與不成熟之間的差異,不只在於人們能否自由地進行理性思考,非盲從權威,而更重要的是人們能否讓這種思考在公共社會中發生。

研討會這種方式可能比書本更能呈現多角度思考。你暫時可跳出框框,放下自我,嘗試看看不同界別的人如何看待事情。每次出發前,我總會想像:在這一個議題下,出席的又會是什麼人?

除了聽眾,有時你不免佩服講者的學識淵博,更不禁驚嘆為何有些人的生命、腦袋能承受那麼多而好些人可能一生也未曾真真正正翻過一本二百多頁的書。當然,生活是可以有無數的選擇。我們可以上上網、嚐美食、逛逛街、打打機、唱唱歌、看看電視…… 不過能夠在工餘時增值自己,也許你會看得見別人看不到的。當然你無須比別人優勝,只是人需要廣泛的什麼都知道一點點,要訓練出看得懂世界的一雙眼,也要把自己提升到更高層次。

愛因斯坦好像說過生活的價值在於工餘時間。我只想提出一種我認為平衡且有意義的生活方式。當然我跟友人的「工餘地圖」也承載著點點味覺的回憶。

2011年7月28日星期四

非碩「士」鴻儒

經歷了九個月一星期三至四日朝六晚十,耗掉了兩年多的積蓄,沒有什麼留下來。是至今第二個遺憾。

就是程序也辦了好一陣子,又等了好幾個月,心裡早知答案。以為早已擱下,原來不曾。收到正式通知時,還是莫名難過,如墜五里霧中。我發現自己依舊執著的傷痛竟比殘酷現實帶來的傷痛還要大,無處可舒,無人可解,無底可達。唯一的慶幸是我還年輕,知覺健全,健全得過盛。

一個心痛的決定,最終還是沒有把這個小願完成,又一次迫自己抄小路入窮​巷。痛心哀悼逝去的,非但金錢,而是寶貴光陰與精神。交了學費,花了精神時間,想要拿個證書,在這個年代也很正常罷。若非如此,乾脆自己閉門讀就好了。雖說知識已植根腦部,視野已開拓明眸,還是心有不甘,我並未出塵脫俗至此。但這種想法,至少還是比「交了錢、不花精神時間、想要討個證書」好罷。

任你願花別人雙倍的時間,任你有能力為自己籌學費,你終究沒有完成。世界,從來只看終點,既不看起點,也抺煞過程。沿途沒有留下風景,只見腳下哀愁,哀莫大於心死,是命就要認。也許,走窄路的人並不格外柔和,只是經過一番爭扎,見證轉折,滋味體會肯定特別多。

唯一可肯定的是愛讀書。只是一直都沒有讀好,至少沒有在特定的制度框架下讀得特別好。不聰明,更糟的是毫無技巧。只喜歡自由自在的讀,要讀的讀,有用的稍讀,無用的更讀,隨心所欲。

語言,就是字,我是喜歡的,雖不特別擅長。正如張之路所言,字就是人的生靈,人的世界有什麼,字的世界裡就有什麼。不過有些時候也覺得早了點讀,功力未夠,浪費。就算成績再好,如果華麗文字背後未有實在內容、精闢分析、獨到見解,徒然,徒言。有時在想,也許跟這個學科並不如此匹配,生性自由,卻要把人家思想用第二種語言搬過來,這總不及把玩自己最熟悉的語言、吐自己思想來得揮灑自如、意象浮生。

加上本科與語言毫不相干,「無底」,別人的本科或工作總有點牽連,所謂「珠玉在側,覺我形穢」。不過,人總不能只在自己熟悉的範疇打轉。這裡我又要引用霍韜晦教授精闢獨到的一段:人如果要當專家,則專之又專,生命便會隨知識而去,而忘記人當為知識的主人。孔子說:「君子不器」(《論語》〈為政〉),人能夠把自己的人格從知識與技能的世界中獨立出來,纔能發見自己生命的莊嚴。

非為前途錢途,只覺讀書這回事是最公平了。外面的世界有太多你不能控制的因素,唯有面對知識學海,任你家財萬貫、位高權重、貌美如花,你我都變得渺小無知,你我都得靠自己掌控自己的學習、掌管自己的知識,誰也幫不了。

這次經歷就是徹底體驗到理想與現實之間的權衡。快走進二十與三十之間,彷才明白「浪漫主義」與「理想主義」的分別,驅逐過去一廂情願、不切實際的想法。從過去思考何為理想,過渡到如何通過自己實現理想,並努力想要成為心目中所想成為的人。從不成熟狀態到成熟狀態,大哲學家康德稱之為「啟蒙」。

折翼不屈,天​際翱翔。人到了某個階段做事不為過關,也不為滿足誰,只為自己。物在天地間,有散也有聚;唯有書藏胸臆間,鬼難風災吹不去。距離腹滿詩書氣自華的碩學鴻儒,路還遠,也許在觸不到的彼岸。

2011年7月24日星期日

書展 2011

書展,好幾年沒有去了。我又瘋狂了,一發不可收拾,又再以低層次的方式去愛我深愛的 - 擁有。還是幾年一趟才好,反正平時也逛書局,身心錢屋都負擔不了。不過,也對,書這種東西不看由自可,愈看愈覺得不夠。學問皆是環環相扣,人的知識、修行哪有什麼分門別類,學會的都是自己的,都是一個整體。分科對現代社會最大的功用無非是使人專業起來;相反地,也就是使某些人不專業。關於這個,又是另一故事另一文章了。

書展是去前需要一點陪伴的推動力,尤其是對我這種老人來說,一見人潮已一額汗;可抵達後,眼內只有書,無書不歡,又回復人的原始貪念獸性,排除萬難的擠進去(個人認為這個時候細細粒是有一點優勢的),這樣還是一個人逛比較自由合適。於是,我跟同事一起走了頭兩行就分道揚鑣了,然後久久彼此未見,就通個電,報告位置。一起去,分開逛,這個策略很妥貼。

最人多的地方總是賣著那些所謂的暢銷書,DJ寫的、為情為愛的、什麼男什麼女的書,或是那種突然「熱」起來的書,好像司徒華的《大江東去》。香港人看書大多都是不「熱」不看,完全乎合香港的「淺」和「instant」,突然太多人看的書又令我失卻興趣,過了一些時日或才看。


好些平日早在書店盯上的,卻沒有在書展中尋獲,譬如是《權力的哲人》、《百年孤獨》,也不能幫弟找到健吾新作。逛了三個多小時買了十三本書,得控制一下了,還是沒有買到董橋新作。也看到王宏志老師的新作,可是封面好像有點爛了,對,正值荷包和體力的臨界點,這些時刻找個藉口不買是一種高尚無比、良心好過的自我救贖。

最後,連同事給我的兩本免費雜誌在內,我肩上就扛著十五本書了,加上每本董啟章的都厚兩吋有多,有寸步難移之感。同時,我卻感到滿足,正如梁文道引德國思想家本雅明的話:買書其實是拯救了一本書。這就等同你唱卡拉OK時把歌唱完,直至MV播完,音樂人才有版稅一樣功德無量。看,人總是偏袒自己、包庇自己的!醜陋!

2011年7月20日星期三

《生命樹》(The Tree of Life)

《生命樹》(The Tree of Life),光是名字本身已令人想起美不勝收的景致。一想到樹,內心頓生那棵在無垠草地中心、枝葉茂盛如大傘、綠葉綠得「綠」罷不能、樹幹粗壯而短的大樹,就像Origins的那個logo一樣。

我愛看樹,到哪一處,都愛看,不過非專家,從不記品種。風來襲時,它可以是風情萬種,也可如萬馬奔騰;夜深時,它似乎有壓倒性的魔力。它既可隨風擺柳,又可氣勢磅礡。百花齊放,繁花凋落,花開花落,是追憶還是感慨?成長、紮根、花開、結果、種子下土,又是一個生命的延續,一如聖經所記載的生命樹,代表永生。一個永遠是生命的載體,會是怎樣?

《生命樹》的主角從小就活在父母的矛盾之間,常常內心交戰。母親代表慈悲和愛 (The Way of Grace),父親則代表大自然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的定律 (The Way of Nature)。人們可選擇與大自然抗衡,亦可選擇與大自然合二為一。黑暗對人總是有勢不可擋的引力,人總是反覆試煉自己的底線,欲拒還迎的一念。戲中主角跑到人家屋內,反覆思量,偷了一襲像他母親常穿的紗裙,然後惶恐地逃跑,把紗裙丟在急流裡,大概那刻他決心把母親所感染的慈悲一併往水裡沖走。

對內,一部想要反映內心深處的電影;對外,它更想要觸及在座每一個的心靈。難。凡觸及靈魂的皆不能言喻、難以呈現,惟有感通。戲中用了大量洪水奔流、火山煙灰紛飛、細胞分裂的畫面(超過30分鐘),過份刻意展示生命澎湃力量和心靈無盡深處,宗教意味也稍為濃。我是頭一次目睹在開場半小時後就有人選擇離開戲院。

不過,泰倫斯馬力克是隱士,不接受訪問,拍出耐人尋味的電影不足為奇。戲中的拍攝畫片的確很美,而且當你稍為看看人家的製作特輯,連選角都在德州用上兩三年,也許會消除你花了幾十元、兩個多小時的憤憤不平。何必動輒離場?《生命樹》,這個名字斷不會是4D畫面、動作連場、型男索女的電影罷。

2011年7月15日星期五

下架上櫃-《黑夜之後》

看畢村上春樹的《黑夜之後》(After Dark)

非其新作,只是偶在商務書架上看到此書名,覺得蠻吸引,於是便從書架擲下,封面也匹配。對,我還依然是靠外觀憑感覺的膚淺俗物。要不是想到家中還有太多書待看,早就買了。

第二天又湊巧在田園碰上這本書,非買不可。下(人家書)架上(自家書)櫃。

當然不會期望它可跟經典《挪威的森林》、《海邊的卡夫卡》相比,但閒來放在手裡輕鬆的翻翻也不錯。

我並沒有看過太多村上的作品,也未有看1Q84。聽聞風變,要知如何變,不如就由20032009 (pre-1Q84)的村上中長篇小說真空期入手,《黑夜之後》正是此期間村上唯一的中長篇。

《黑夜之後》是村上2005年的作品,講述由晚上1156分至清晨652分期間發生的事。他的作品總離不開音樂,還要是古典那種,一早已為小說預置分外有格調的埸景。書名就是來自《Blues-ette》爵士唱片的曲子《Five Spot after Dark》。

After Dark》,讓人浮想萬千的書名,既是現實時空的劃分,也是心靈幽暗的另一面、一反常態的一面。 村上似乎沒有要在小說中刻意表達什麼。這次比過往作品中的虛幻世界來得真實,不變的是一貫對人物心理狀態的細膩描寫。小說內的人物好像皆在黑夜中才更清晰,看到自己的幽暗面,幹與白天的自己大相徑庭的事、揭露自己正在逃亡的生活、陌生人吐心聲……

我們總愛把不想要的自己藏進陰影裡,但也還是存在的,並反而會成為控制我們的力量,讓我們做出自己從未想過的事。誰的人生沒有幽暗、沒有陰影?或許連自己都不知道我們把自己掩藏得多深。這是一個如何面對、接納自我的問題,將自己被壓抑的完全發揮出來,重回真實完整的自我。

村上的書,默默看著,總會遇上似曾相識的內心畫面。書內有一個我很喜歡的提問:為什麼我們大家都會走上不同的人生呢?書中主角高橋以一個三兄弟遇上天神的故事來說明。天神讓三兄弟自由滾動石頭,石頭所之處就可成為他們自己的盤地。最後只有大哥放棄山腳的畜牧草地,也不要山腰豐盛的水果樹,個性耐勞的他到了山頂,一心想要看世界。能夠有這樣的好奇心而無法壓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那麼,別讓自己「拿還可以的分數,可以考進馬馬虎虎的學校,找到馬馬虎虎的工作,然後馬馬虎虎的結婚,擁有馬馬虎虎的的家庭…… 從今天起,有事可做,有事可愛,有事可盼 (英國作家Joseph Addison),放眼世界!

2011年7月10日星期日

歌一曲

用歌去寫自己的過去,耳熟能詳的歌代表著我們共同擁有某個年代,又或屬於某個階段的自己…… 或標記著成長、悲痛、不捨……或某個人……記憶帶有選擇性和模糊性。歌唱是喚醒記憶的過程。

現在到K房內,跟我差不多年紀的,所謂的「新歌試唱」,十居其九我們也不懂,偶爾懂得一兩首已夠我們在K房內自豪起來。原來,要估計一個人的年紀不是從他懂多少老歌開始,是從他懂多少新歌開始。

當我們聽到同一個旋律,像是「砰」的一聲如火花磨擦碰撞,對了,就是這個現在的我們還懂的歌,就是這個過去某時期的我們都非常懂的歌。就算是最近才熟悉起來的新朋友,你也忽地發現,原來我們在某種形式內也共同擁有著同一空間。

有些歌總是讓人唱的格外投入,好像唱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這類歌大多是歌詞作怪,有如看著一部說著似曾相識的遭遇的小說。唱著唱著,如追源溯流,那些回憶不自覺從最深層的腦內鑽出來,如腦內分泌的滲出來,逐小逐小,再次感覺到過去的那個自己,然後慢慢延伸到當時周遭的人和物……

有些歌是只能聽不能唱的,是經典,像DesperadoFirst of May之類,試過後必定失望,跟一般水平都大相徑庭得無以接受,莫說原唱,然後有點窘,聲音愈唱愈小,想蒙混過去…… 就這麼第一次想這個完美的旋律快點完。我們總愛在這種矛盾中拉鋸,只是想要決心一試的內容有所不同而已。

我們大概總能在選曲中看到一個人的品味性情尺度是如何,他可能會告訴你他是在何時遇到這厥歌,是電影主題曲或是什麼之類,為什麼會喜歡上這厥歌,是歌詞或旋律之類,然後你開始想像他大概會喜歡甚麼樣的東西,想像他過往是在甚麼樣的環境成長,想像他可以接受得到甚麼樣的事情……

歌嘛,是牽動情感身心舒暢的樂事,不能缺,滿有力量,難怪《孝經》說「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樂與樂,真正的快樂是一種因感動而興起的愉悅。來,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很相信能成就大愛 很相信能炫耀自己           很貪心 願天天很多美好的派對  
寫封信來留住大志 寫封信來提示自己           寫得低 是心中很多似詩的細碎
懷疑我當天幾多歲 令我寫了一句不怕流淚
懷疑我永遠不會累 就來十行列明十個壯舉
讓我闖出新世界 交出真個性 假使想愛必會找到親愛伴侶
突然十年便過去 方知歲月冷漠似水
就算筆跡不會變 紙張不會皺     偏偏想笑 竟會得到灰暗情緒
默然從頭讀過去    一句一句太乾脆 一個一個已粉碎

2011年7月5日星期二

咱們要甚麼樣的城市?

三農問題乃世界城市化問題的縮影
數週前,跟友人到一講座,由香港理大應用社會科學系副教授潘毅博士主講,淺談中國的三農問題,並以富士康進駐內地而衍生的圈地運動為例。她曾親身到重慶廠區,跟當地農民、村民接觸。

友人說可能是把問題放大了。《中國女工》一書讓她羸了點名聲,無可厚非,做研究也需要一點noise,才惹人關注,然後在各方面辦起事來才容易一點,特別是那些需要深入或靠近虎穴才成事的研究。在我看來,也可能沒有把問題放大,只不過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的,我們都知得太少,因此總無法想像情況有多驚人或有多壞。

雖然城市發展也聯繫到人文地理,但對此沒有深入研究,只略知一二,不過也就是很值得關注的問題。三農問題其實就是城鄉差距的問題,而城鄉差距的問題就是矛盾的問題、不平均的問題,也就是《論語》中的「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問題如解決或緩和不了,城市發展勢難走下去,城市不能健全發展,也就是省縣州區乃至國家無法透徹發展。

這並非中國特有的問題,而是全球都在面對的問題,小如香港都需要面對的城市化的問題。每個事物的發展都有其代價,每個行為都是極端、對立所衍生的。城市化、城鎮化自有它的代價,本來就是正常的;誠然,我們眼見發展代價並非由一眾分攤,卻是由弱勢所承擔,愈無力改變現況的愈會成為人肉擋箭牌 (Human shield)

農村內外也不好活
農業是社會基礎,人類不但賴以為生,農業更印證了河谷文明。中國從建國初期80%的農村人口下降到今日約60%,當中農村便發生了巨大轉變。改革初期,年輕的農民都如盲流般湧到沿海發展中的城市工作,農業發展遲緩。面對巨大的市場力量,農民欠缺議價能力,眼看財團入侵家園亦無能為力,連住都成問題,更莫說要發展農業。圈地還不夠,財團滲入職業學校去鞏固其勞動力來源才是最可怕的,富士康的連環跳便是對這種大財團及這種血汗的生產模式的大控訴。有好些從鄉村到城鎮工作了大半生都得不到該戶籍,在這種二元對立中白白為國家、城市發展奉獻青春,卻連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也得不到。

在農村內的不好活,到城裡工作的也日子難捱,就連本身是城裡的人生活也足襟見肘。當去年年頭內地工資上升10%,樓價便上升了50%,白領逃離京滬穗不無原因。可幸的是城市人選擇流動方向的自由似乎還是比農民大。連白領都有「前既不得,其進勢切退卻」之苦,可想像農民工在城市裡能負擔得起甚麼樣的生活。

潘毅教授在這裡提出集體力量的重要性,如何把農民連繫起來,雖未能抗衡龐大的市場,但仍增農民的議價能力;另一方面,如何團結消費者,雖未能規範工人身份及工資,但仍能給大財團有限度的壓力,以遏止它們為非作歹、為所欲為。她提及如何平衡國家、市場、非政府組織在社會中的力量的重要性,正與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鄭永年認為社會、人民、政府之間的對立才是社會不穩定的根源不謀而合。

「高度」城市化
據統計,未來3年,平均每5天就有一座摩天大廈在中國封頂,5年後中國摩天大廈總數將超過800座,是美國的4倍,內地摩天大廈投資正面臨過度投資風險。咱們的優越感都與高度成正比嗎?

過往的歷史名城是由政治、經濟、地理等影響聚合而成。反之,今天的大都市都是規劃出來,以經濟為主導,魅力不勝從前。香港建築師鍾華楠便在《城市化危機》一書中指出城市也不過是人所住的地方,少了人的參與、投入,城市不會有可能發展,即使硬件上都建了,人都可以搬離,沒有人,城市成不了城。城市化令一些人富起來了,但貧窮的人,會窮得更赤裸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