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4日星期六

殘戀不再

我想像得到你的痛。我把自己由頭到腳趾代入一次。

原來結束單戀竟與分手有異曲同工之痛。所以我了解你,絕對了解你。

應該有段時日了,對嗎?在那個世界,你以對方的腳步引領自己的腳步,以對方的意志為自己的意志。主體之所以是主體的自主自律在這樣的狀態底下徹底融化消散。你徹底的體會。

我想像得到你偶爾的想像,想像跟他在一起的畫面。縱從未發生,但已好像到臨。因為你深信歷史的魔力、歷史的軌跡,卻未看清你們之間早就過多千絲萬縷的羈絆。我也想像得到你如今的想像。如今,你能想像到的,只是他跟她的畫面罷。

你以為只差一步,其實那是咫尺天涯。

你等待的並不真實。等對方來到時,其實你早就在這裡創造了他。若他不來,你照樣臆想構造他 — 等待是一種狂想。一如Roland Barthes的Fragments D'UM Discours Amoureux所言:讓人等待 — 超於世間上所有權力之上的永恆權威,是人類最古老的消遣方式。

我想像得到你該有點憤怒,卻又找不著憤怒的源頭。你想傷及對方?這並非雙向回饋的流程,你又怎可損及對方毫髮?因為那只是你的故事,你自己的故事。

你想用反面邏輯,在一切聚會中,以缺席代替存在,用沉默代替言說,模糊距離去讓對方尋求,以貼近某種未有定案的真實,並令他知道你的存在非理所當然。

抑或,你想用失卻友情來懲治他。然而,你口硬心軟,我太懂你了,你依然會在他面前裝作若無其事。或許,你根本無法下這般的一次賭注。你怕,你怕你會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可以在對方眼中渺小若斯,恍如塵土。

或許,你是一個真正享受孤獨的人,因為喜歡孤獨的人必定也喜歡愛情,因為唯獨在愛情中,才能最圓滿最深刻地體會孤獨,而且這還必是不可成就不會成就的愛情。

我想像得到你用那歷史的餘溫擁抱自己,一如舊地重遊,帶青澀傷感。

我想像得到你在那人影綽綽、滾滾洪流中,獨自看著那個車廂玻璃反影的自己,聽著Brokeback Mountain的 Love That Will Never Grow Old。就只聽不斷重覆的一句:I know a love that will never grow old。

你介意,你介意光為這樣的結局已走得太遠、過遠。人生若只如初見,何時秋風悲畫扇。所有美好的東西都不應過度發展,保留在萌芽狀態,因為那是一切可能性的源頭。

你淌淚,然後想像那淚痕會出現在對方的枕頭上,彷彿隱約感覺到你的感傷。

如今你唯一的出路就是令自己氣勢磅礡,一如所有分手的情侶,嚷著要比對方過得好,然而,我們明知,多年以後,誰也不在乎。

我們都在戀愛的過程受了挫,最終我們既不是征服者,也不是被征服者:只是一個悲劇性人物罷了。單戀的純粹,在於不求結果,完全把自己鎖閉在一個單向的關係裡面。所有的愛所有的痛都在自己站著的那處,既殘酷又殘缺,是為「殘戀」。

然後,你發現,一切都想多了,捉錯用神。

別痛,請自愛,因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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